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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政协报》以历史的名义纪念 中国远征军仁安羌大捷纪念碑缅甸揭幕记事

2018-05-24 16:19 刘放吾将军纪念网
《人民政协报》记者 杜军玲 / 2013年1月22日报道
1月12日上午8点,CA905航班从北京起飞飞往缅甸仰光。机上,有一班特殊的乘客:周恩来的侄女周秉德、罗瑞卿之子罗箭、肖克之子肖星华、陈毅之子陈小鲁、郭沫若之女郭平英、周士第之子周坚、洪水之子陈寒枫、黄维之女黄慧南、肖华之女肖霜、常乾坤之子常磊、韩伟之子韩京京、卫立煌之孙卫智。中午时分,航班经停昆明。从香港来的胡靖安之女胡葆琳、从南京来的戴安澜之子戴澄东、从上海来的谢晋元之子谢继民、从成都来的曾繁悌之子曾祥炜在这里和大家汇合。航班抵达仰光时,这支队伍继续扩大:从广州赶来的中国远征军老兵李玉昆、从台湾飞来的杜聿明之女杜致廉以及台湾退役将领陈兴国、陈盛文等加入团队。当大家再次转机,一起踏上新的航程,前往蒲甘,和早已从美国赶往那里等候的刘伟民汇合,机舱内此起彼伏的热烈交谈,只有一个话题:71年前中国远征军的那一场仁安羌大捷。
刘伟民的父亲是中国远征军新38师113团团长、黄埔军校六期生刘放吾。1942年4月17日至19日,正是刘团长率部在仁安羌以800余兵力与数倍于自己的敌军鏖战数昼夜,成功撕开日军第33师团的包围圈,解救出英军及眷属、英美传教士及新闻记者7500余人。这场被誉为“东方敦刻尔克大撤退”,史称“仁安羌大捷”的战役,被《中国历史年鉴》列为1942年的重大事件。这场血战,113团202名官兵牺牲。而曾火爆荧屏的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其中的故事就是取自中国远征军,团长的角色,就有爱吃辣子的湖南人刘放吾的身影。
是的,从美国、台湾、香港和大陆各地迢迢集聚起来的人们,此次,要完成一个共同的心愿:重回父辈当年抗战的现场,见证“仁安羌大捷纪念碑塔”揭幕,祭奠英灵。
让英灵归乡
当地时间1月13日上午,正处旱季的缅甸中部,阳光明媚。从美国、台湾、香港和祖国大陆各地赶来的抗日将领后裔、专家学者和媒体人士,执一束黄菊,在纪念碑塔前静静颔首默哀。徐徐清风,掠过追思的人们,也掠过静静矗立的白塔。71年的光阴,长眠异国他乡的英灵,此刻,能否收到亲人的思念、国人的哀思?
仁安羌大捷纪念碑塔,亦碑亦塔,就建在当年战事最激烈、伤亡最惨重的501高地。刘伟民说,立碑,在为前辈先烈歌功颂德,建塔,在为前辈先烈招魂安灵。塔高七层,寓意佛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平台距离底座共4级阶梯,寓意1942年4月17日到20日共4天的救援战斗。塔身背南面北,基座下埋了一抷取自重庆云岫楼的泥土和一枚军用指北针。“正是英灵归乡方向。”
仁安羌当地小学的学生乐队,奏起了迎宾曲。更多的当地孩子安静地簇拥在现场。他们知道,这里在举办一个重要的活动。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激烈的一场血战。
刘伟民说,当年仁安羌战役中被解救的英军中,目前只剩下唯一老兵费茨派垂克上尉。在和他及家人取得联系后,去年的9月16日,他以93岁高龄,特意和妻子专程从英国飞到华盛顿,向刘放吾团长的后人当面致谢。那次,他还给刘伟民带去了两页珍贵的文件,描述了他亲眼目睹的1942年4月19日下午那场战役的场景。其中有一段内容让刘伟民感受特别深刻:“中国军队开始出现伤亡,维克多·斯蒂文斯和我在石头建筑境内搭建了一个救护站,尽我等所能处理和包扎战士的伤口,很多人的胳膊、腿和身体上都是枪眼。我不会说中文,中国人也不会说英语。维克多·斯蒂文斯将床单撕开,为中国士兵包扎。尽管当时我只有二十二岁,但中国士兵的面庞看起来就像上等瓷器一样精致,我感觉他们还要更加年轻。”
“想想看,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先辈,他们也是爷娘的儿孙,他们是真正的英雄,许多更是无名英雄。”刘伟民说,很多人问他为什么要在仁安羌建纪念碑,“其实这是先父生前多年的一个心愿”。
刘伟民说,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当年带出去的子弟兵,许多永远再无法回来,看不到妻儿,见不到爹娘,甚至很多人尸骨无存。父亲每次和儿女提及此事,都会感慨唏嘘。“我们可以感受到他老人家心底里的那份心酸和悲凉。”
同时,近年一些关注远征军的年轻朋友到缅甸考察,告诉刘伟民,中国远征军在缅甸的墓地和墓碑都被铲平,而英国在仰光建立的国家公墓气势恢宏,即使日本作为一个战败国,也在战后通过各种途径,在全缅甸日军作战过的地方修建大量的纪念碑,甚至连战马都受到供奉。
正因为如此,刘伟民和家人决定联合国内外的许多爱心人士,合力来建这个纪念碑。
刘放吾老人已在1994年病逝于美国,享年95岁。但刘伟民手中,一直保存着父亲的十几本日记、父亲当年在战场上缴获的写满日本人名字的日本军旗以及讲述仁安羌战役的手稿,其中就包括刘放吾当年亲笔手写并保存的标题为《仁安羌痛歼日寇记——最光荣的一团,最后离开战场!》的战报。而如今,这纪念碑塔将和手稿、日记一起,向后人讲述那段壮丽历史。
不尽的追思
位于缅甸中西部的仁安羌,缅语意思为“油河”,是缅甸和整个中南半岛上最大的油田,平墙河和伊洛瓦底江流经此地。1月13日,站在纪念碑塔落成的现场,依然可见采油的塔架。94岁的李玉昆记得,71年前,当他和战友乘车来到这里的时候,河对岸,就有很多油井。
71年前,亲身参与仁安羌大捷的李玉昆只有23岁,他当时担任第113团警卫队的班长。“1942年,部队前往缅甸抗击日军,我在远征军38师113团团部警卫排当班长。部队入缅后,驻扎在缅甸的老京城曼德勒。后随113团团长刘放吾到曼德勒南部的一处油田仁安羌,解救被围的英军。”李玉昆当时负责后方卫戍人物,没有直接上前线作战。但“听说,一位营长在战斗中阵亡了。解围战斗结束后,随长官来到一条河边,河水很浅,看到河对面很多油田,许多垂头丧气的英国士兵在撤退,还看到有些英国军人蹲在地上抽烟。战友们已经占据对岸阵地。”
李玉昆说的那条河,就是平墙河。因为正处旱季,河道的痕迹不明显。李玉昆不停地向身边的人询问:我记得有条河,在哪儿?
李玉昆告诉记者,仁安羌战斗结束后,他跟随113团西撤到印度,途中还与日军有过几次零星战斗。“渡江时没有船,大家砍树扎排,排还没有扎好,就听到几声枪响。大家一起推着没有扎好的排往江里走,其中有些人和装着重武器的排被水冲走了。在撤退途中,有些士兵没有跟上,派排长蒋永晖带上几个人化装成当地人往回找。结果,蒋永晖他们被日军抓了。后来在广州重逢,听他说,在集中营关了三年。”
多年来,李玉昆一直珍藏着当年参加远征军时在印度买的一把英国产剃须刀。每次端详,都不由追忆战友。而如今,缓缓踏上台阶,在仁安羌大捷纪念碑塔前脱帽,为长眠在异国他乡的战友们送上一束菊花,94岁的老人一时哽咽,抿紧了嘴角。
在仁安羌大捷纪念碑塔落成仪式现场,戴澄东告诉记者,参加完仁安羌活动,他将前往缅北,1月26日,纪念他的父亲戴安澜将军和中国远征军200师将士的佛塔将在瑞丽江畔的莫罗寺开光。
200师是当时中国唯一一支机械化部队。师长戴安澜,人称“海鸥将军”,毕业于黄埔三期,“卢沟桥事变”后,先后参加过长城保卫战、台儿庄大战、武汉会战等,战功卓著,35岁即升任陆军200师少将师长。1942年3月,孤军深入的200师在距仰光50公里的同古与日军交火,在没有空军协同作战的情况下,戴安澜率部与几倍于己、配备有步兵、特种兵和空军的日军苦战12天,歼敌4500人。但之后的5月,在通过日军封锁线时,戴安澜不幸胸腹各中两弹。8天后,他牺牲在缅北一个叫茅邦的小村庄里,年仅38岁。
戴澄东是戴安澜的小儿子,父亲牺牲时,他还不满周岁。2011年,他70岁的时候,终于在缅甸寻访到了父亲的牺牲地。
中华民族:携起手来力量大
仁安羌大捷纪念碑塔洁白的塔身在阳光的拥抱下,越发显得圣洁。当刘伟民、戴澄东和20余位黄埔后代、抗日名将之后及来自台湾的退役将领在碑塔前垂目默哀,这,远不止是孝子对父辈的追念,不止是对202位英灵的追念,不止是对一场战役的追念,而是对所有抗日先烈,对所有为保卫中华民族尊严的志士的追念,更是对中华民族美好明天的企盼和祝福。
罗瑞卿上将之子罗箭少将说,仁安羌大捷距今已71年矣,抗战胜利亦已68年。沧桑巨变,不复当年。如今,两岸同胞,幸得共识,携手并进,共促统一大业,中华民族复兴有日,刘放吾将军及其麾下为国牺牲之烈士地下有知,定当含笑九泉,安息永年。
周恩来总理的侄女周秉德说,今天我们共同参加仁安羌大捷纪念碑塔揭幕仪式,就是向世人宣示,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包括中国远征军在内的一切爱国抗日将士,为捍卫祖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而不顾艰难险阻的大无畏英雄气概和辉煌战绩,他们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来到仁安羌当年的501高地,面对这一块当年曾被113团官兵的鲜血染红过的土地,胡葆琳“心情无比激动,无比沉重,禁不住要向这些长眠于异国他乡70多年的先烈们说一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她说,“我们没有忘记你们,人民不会忘记你们,两岸的黄埔军人和后代更不会忘记你们。我们将永远牢记你们在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和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斗争中作出的卓越贡献,并以你们为榜样,捍卫祖先留下的每一寸土地和海疆,为中华民族的尊严、复兴和统一贡献力量。”
在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之孙卫智看来,仁安羌大捷,是中国远征军入缅后取得的第一场胜利。在这场战役中,远征军以少胜多,勇克强敌,义救盟军,声震海内外,有力彰显了祖国同胞不畏强暴、自强不息的民族气节,极大鼓舞了中华儿女在艰苦卓绝的条件下,抵御日本帝国主义入侵的坚定信心。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今天,仁安羌大捷纪念碑顺利落成,我们聚集在这里,既是为了牢记历史、缅怀先烈,更是为了珍惜现在、开创未来。中国的近代史,是中华民族历经苦难的屈辱史,也是中华民族英勇抗争、艰辛求索的创业史。100年来,中华民族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涅盘重生,期间无数志士仁人前赴后继,义无反顾,为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献出了毕生的精力、智慧乃至宝贵的生命。没有这些先烈为民族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无私奉献精神,就没有我们今天国家的独立和领土完整,就没有现在的和平生活。抚今追昔,我们只有记住这段血与火的历史,记住那些为民族解放而赴汤蹈火的革命先驱和前辈英烈,才能激励我们及其后人,为振兴中华而努力奋斗,开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美好明天。”
有一首歌,名叫《送你一把泥土》:“听说你将远渡重洋,到国外开创锦绣前途;送你一把故乡的泥土,它代表我的叮咛和祝福,今后无论你在何处,别忘了这把故乡泥土,除了对我绵绵的思念,请坚守这块神圣的国土。这把泥土,这把泥土,春雷打过,野火烧过,杜鹃花层层飘落过;这把泥土,这把泥土,祖先耕过,敌人踏过,你我曾经牵手走过。今后无论你在何处,别忘了这把故乡泥土,除了对我绵绵的思念,请坚守这块神圣的国土。”台湾退役将领陈兴国说,这首歌的字里行间,爱国情怀流露无遗。“今天我们齐聚在碑前,‘一把泥土缅英烈 一圮黄土悼忠魂’,怀着一颗虔敬的心,缅怀刘放吾将军所率的113团作战牺牲官兵的忠烈,魂归来兮外,更唤起两岸亲如手足的同胞,应如泥似水般的凝固交融,大家团结一心,共同为中华民族的统一大业,奋战不懈!”
活动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仁安羌大捷纪念佛塔修建时,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大力帮助,他们自发前来搬运沙石、砖块。今年1月8日,纪念碑还按缅甸风俗举行了一场开光仪式,仁安羌市市长等参加了活动。记者在纪念碑塔落成仪式现场,见到了缅甸当地的宗教领袖。仪式后,这尊纪念碑塔,将以佛塔的方式进入当地民众的日常生活。
链接:中国远征军及仁安羌大捷
1941年12月23日,中英在重庆签署《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中英军事同盟形成,中国为支援英军在滇缅(时为英属地)抗击日本法西斯、并为了保卫中国西南大后方,组建了中国远征军。这是中国与盟国直接进行军事合作的典范,也是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首次出国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从中国军队入缅算起,中缅印大战历时3年零3月,中国投入兵力30余万人,伤亡10余万人。
仁安羌一战,新38师113团以800余兵力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鏖战数昼夜,以少胜多,救出濒临绝境的英缅军第1师官兵、美英传教士、家属及记者7500余人。
仁安羌胜利后,英军逐步向印度转移,新38师由仁安羌转移到乔克柏当附近,掩护英军撤退。仁安羌的捷报,惊动英伦三岛,迅速传遍世界各地,受到各同盟国的赞誉。
仁安羌一战使日军未能在英缅军破坏油田之前抢占仁安羌油田区,也未能歼灭英缅军第1师主力,从这个意义上说,日军未能达到作战意图,是失败的。但是,此战并未影响整个第一次缅北作战的进程。几乎在此战进行的同时,远征军东线防御被日军56师团全面突破,暂编55师被日军击溃。加之蒋介石、中英联军总部、中国远征军长官部、参谋团多方矛盾重重,缅北战局已完全糜烂,无法挽回。4月29日腊戌失守,5月1日曼德勒失守,5月8日密支那失守。中国远征军后路被日军截断,只得分路突围。第一次缅北作战完全失败。
虽然仁安羌战役的胜利并没有挽救整个缅甸战局,第一次缅战以盟军失利告终,但这场胜仗打破了日军宣扬的不败神话,给艰苦条件下抵御日本侵略的国人带来了希望和信心,并树立起了军威,令盟军对中国军队刮目相看,为日后反攻埋下了胜利的种子,不仅对中国抗战,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格局都产生了重要影响。
1992年,仁安羌大捷50周年前夕,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访美时,特地拜访已经移居美国的113团团长刘放吾,亲自当面表示谢意。
2007年,中国人民教育出版社将仁安羌大捷列入《高中历史教师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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